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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学诚“六经皆史”说的本源与意蕴
能接受所谓以“六经”为代表的“著作之林”——“史学”,会是从“史
料”角度立论的。这里所谓“六经”显然是指经过“圣人”孔子所“定”
的六经,其目的或功能为“垂训”,取材为“六种之史”。这里确实容
易引起后人的误解,因为正是这“六种之史”很容易让人有“史料”的联
想。但是只要明确分辨章氏“史学”与“史”之别,圣人所定与未定的六
[1]
经之别,则章氏的看法或为一切“著作”皆是“史学”。 无论如何,这
的确是一种相当违背常识的看法,也可能是一种冲动的颇为夸张的感想,
甚至是一种相当罗曼蒂克的抒情,未必能够真正代表章学诚“史学”理论
的成熟的理性表述。这段表述分明流露出常常苦于谋不到“官书旧生业”
[2]
的章学诚一时志得意满的心理状态 ,当然,他更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
式表达了他自尊所业的专业思想。关于这一点,只要联系同年稍早他给洪
亮吉的信以及《论修史籍考要略》等文献来看就更清楚了。他在信中说:
“三月朔日为始,排日编辑《史考》,检阅《明史》,及四库子部目录,
中间颇有感会,增长新解。” [3]
看来他的“新解”,与其对形式化的“四部”分类所造成的不可会通
的“末流”之弊的一贯反思息息相关,所以他会如此激烈地攻击这“四种
[4]
门户”。 而很可能对经尊史卑之格局尤其不能释怀,他在《论修史籍考
要略》中更明确地表达了“尊史”与经史会通的见解:
[1] 事实上,直到多年后,他才将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说清楚,在《与陈观民工部论史学》中
云:“六经以还,著述之才,不尽于经解、诸子、诗赋、文集,而尽于史学。凡百家之学,攻取
而才见优者,入于史学而无不绌也。”而他在《报黄大俞先生》中所谓“才识之士,必以史学
为归”云云意亦近之。此两文均作于乾隆五十九年。(参见《文史通义新编新注》第409、634
页)另外,《杂说》有“盖诸子风衰,苟有志于著述,未有不究心于史学者也”;《上朱大司马
论文》亦有“似古人著述,必以史学为归”云云。分别见《文史通义新编新注》第355、767页。
[2] 章学诚:《与严冬友侍读》,《文史通义新编新注》,第706页。
[3] 《与洪稚存博士书》,《章学诚遗书》,第222页。
[4] 我们对此种带有“复古”精神的“文史校雠”之学的见解并不陌生,而如此这般的思考方
向,已经见前述章氏早年《与甄秀才论〈文选〉义例书》以及《〈藉书园书目〉叙》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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