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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学诚“六经皆史”说的本源与意蕴
专为著作之林校雠得失;著作本乎学问,而近人所谓学问,则以
《尔雅》名物,六书训故,谓足尽经世之大业,虽以周、程义
理,韩、欧文辞,不难一吷置之。其稍通方者,则分考订、义
理、文辞为三家,而谓各有其所长。不知此皆道中之一事耳,著
述纷纷,出奴入主,正坐此也。鄙著《原道》之作,盖为三家之
分畛域设也,篇名为前人叠见之余,其所发明,实从古未凿之
窦,诸君似见题袭前人,遂觉文如常习耳。 [1]
不言而喻,此处所谓“其稍通方者”即上封信中所提到的“通人”,
均指戴震。过了23年后,章学诚已经自认有了比这位“通人”更高明的
见解,但是他久蓄于胸中的意欲解决“考订、义理、文辞”“三家之分畛
域”的问题意识却是不折不扣地承袭自这位“通人”。
戴震的教诲也使章学诚的学风更趋踏实。这位经学巨擘之学术示范
作用还在于从反面提示他自己根本不可能亦步亦趋地走戴震那样的学术道
路。在给族孙汝楠的信中,章氏说:
独怪休宁戴东原振臂而呼曰:“今之学者,毋论学问文章,
先坐不曾识字。”仆骇其说,就而问之。则曰:“予弗能究先天后
天,河、洛精蕴,即不敢读元亨利贞;弗能知星躔岁差,天象地
表,即不敢读钦若敬授;弗能辨声音律吕,古今韵法,即不敢读关
关雎鸠;弗能考三统正朔,《周官》典礼,即不敢读春王正月。”
仆重愧其言!因忆向日曾语足下所谓“学者只患读书太易,作文太
工,义理太贯”之说,指虽有异,理实无殊。充类至尽,我辈于四
书一经,正乃未尝开卷卒业,可为惭惕,可为寒心! [2]
[1] 章学诚:《与陈鉴亭论学》,《文史通义新编新注》,第717页。
[2] 章学诚:《与族孙汝楠论学书》,《文史通义新编新注》,第80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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